北安_yoruya

※  全员吐便当
※  应该算是小甜饼吧
※  感谢 @药不易－YAO 太太的戒烟梗，太太的粮太美好才催生我这篇的诞生。想看太太的戒烟梗请走https://yaobuyiyao.lofter.com/post/1f5339fe_126c22b2
※  OOC属于我，英姿飒爽属于全蛟龙

01.

庄羽发现一件事。

陆琛有烟瘾。

 

 

契机是有天夜里，庄羽起夜路过医院连廊的时候发现的。

那时候距离他出ICU有一段时间了。情况比较稳定，已经可以下床进行自主小范围的活动，恰逢床位紧张，院方就直接把他与陆琛安排到了同一间病房。

ICU里不让探望，就算探望了庄羽也不知道。他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里一片亮白，脑子卡壳了好久才注意到身边红了眼圈儿的李懂。

“小羽……”

李懂就说了一句，嗓子就哽住了，带出一个变调的尾音。然后庄羽才看到原来顾顺也在，从窗边走过来拍了拍观察员的肩。

“……你唱曲儿给庄羽听呢？”

没等李懂开始炸毛，庄羽就憋不住笑了。没想到这一笑才感觉到浑身都疼，嘴角还没弯起来就成了呲牙咧嘴。

接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在ICU里躺了半个多月——手指被炸断重新接续，右肺肺叶被子弹击穿，身上多处子弹和刀刃造成的大小伤口，饶是躺在医院也几度路过鬼门关。队长和副队几乎隔两天就来一趟，看完他的病例报告，再去看石头的，忙得脚不点地。佟莉更是一有时间就往ICU跑，恨不得在医院门口打地铺。

蛟龙一队这次折损较大，暂时不会开展高强度作业，只有些战后的恢复训练罢了。一时间最闲的反倒成了顾顺和李懂，直把俩人无聊的不行，干脆没事就来找庄羽聊天。

“哥找到你的时候，你跟个破烂儿也没什么两样了。”顾顺拿起一个苹果凑到嘴边儿，“还以为你壮烈了呢。”

李懂劈手夺回来，“我给小羽洗的，你有手不会自己去洗？”

顾顺也不恼，伸出长手从盘子里再捞出一个，气的李懂伸手去抢，俩人呼哧呼哧闹半天。

幼稚啊，真幼稚！

庄羽咔哧咔哧啃着另一个洗好的苹果接着问：“我那天是不是特帅？”

“破烂儿怎么帅？”顾顺怼他。

“我可近身打死了两个。”庄羽伸手比出个V字。

“然后打完自己也跟个死的差不多了。要不是陆琛……“

李懂突然打了个喷嚏，把向来沉稳的狙击手吓了个哆嗦。这一出搞得庄羽实在想笑，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来。

”……对了，琛哥怎么不来看我？“

虽然李懂跟他百般保证陆琛只是在接受治疗不方便，绝对没有什么大问题，庄羽依然整日疑神疑鬼地打听陆琛的细节。直到跟陆琛转到一个房间，他才放下心来。

他被护士推着床从顶楼的监护病房送到三楼的普通病房，进门就看到了左臂打着厚厚的绷带石膏架在胸前、对着窗外不知道发什么呆的陆琛。

”琛哥！“

他心口一松，嘴角不由自主咧开，等着对方看向自己。

”……“

陆琛听到动静果然回过头来，却没有庄羽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激动。

”……是你啊。“

半晌，陆琛才开口，然后转头回去继续看窗外，”我还以为跟我同住的是谁呢。“

 

 

 

 

 

02.

庄羽口沫横飞地给李懂进行着血泪控诉。

”……然后琛哥他根本不搭理我！气氛那么尴尬！送我的护士妹子都吓得扭头走了！“

陆琛实在没忍住把擦手用的毛巾隔着床头柜扔他脸上，”我那会儿刚打完麻药我困啊！！！还有这事儿你要说几遍？啊？懂儿你说这几遍了？“

庄羽扯下毛巾小声嘀咕，”也没说几遍啊，这不才刚开始说。“

气的陆琛跳下床去伸出完好的右手崩他脑门儿。

”光今天我就听了三遍了！队长来你说一遍，政委来你又说一遍，加上懂儿和顾顺这趟你跟我说你这刚开始？“想了想不解气又崩他一下，”你还带单曲循环？“

庄羽想捂住脑袋，无奈左手护士刚给他输上液，动完手术的右手包扎得层层叠叠，实在是身处劣势，一下都没防住。

顾顺翘着二郎腿”咔咔“磕着瓜子，直笑得前仰后合。

到了夜里陆琛好歹才消气，在接受了庄羽价值三个橘子一个火龙果两个猕猴桃的”和好费“后，勉强开始愿意跟他对话了。

”琛哥，你胳膊咋了？“

”子弹击中了，骨头有些受伤，不过不影响以后。“

”那疼不疼？“

”还行吧，这会儿习惯了就没那么疼了。你手还疼不？“

”疼。“庄羽诚实道，”白天复健的时候一动就钻心的疼，但医生说我得多活动它才能恢复的快些。“

陆琛隔了一会才说：”……医生说的有道理，但你也别太逞强，凡事慢慢来。“

”嗯，我知道。“庄羽又问，”琛哥，那段时间我刚出ICU，你怎么不来看我？“

这次陆琛没有回答他。

病房的灯早就熄了，窗帘却没拉。已经是初秋，天气渐渐转凉但愈发晴朗，夜里月光斜洒进来，甚至有些难以名状的耀眼。

庄羽等了半天，疑惑地偏过头去看陆琛。对方面向窗户侧身背对着他躺着，呼吸平稳绵长。

……睡着了吧。他想。

 

 

虽然是在ICU里住了半个多月的人，庄羽本身倒没什么感觉。无非是身上难受了点，不能出门憋了点，还有就是做了接续手术的右手疼了点。

更关键的是右手受伤以后，如厕这事儿麻烦了点。

庄羽脸皮子薄，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受不住别人帮忙，更别说开始那段日子每每都是漂亮的护士妹妹掺着他进厕所，窘得他恨不得把脑袋摘了揣裤兜里。所以自从转进普通病房后，他便坚持自己已经妥妥的可以不用小护士帮助了。

这也直接导致他有意识养成了白天憋尿的习惯。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了，他再挪到厕所，忍着浑身一动就疼的伤口，用扎满了针孔有些微充血的左手一点点的解裤子纽扣，完成自己人生的三件大事之一。

以往在宿舍里这事儿他十分钟就能结束。现在等他再费劲地穿好裤子洗完手，再从厕所挪出来，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。

庄羽刚从厕所那边走廊拐出来，就被一股子烟味给差点儿呛回去。

连廊上窗户半开着，一个人影趴在那里。

庄羽定睛一看，顿时气得不行，几步迈过去打掉那人右手中的烟，”陆琛你他妈抽烟？“

连哥都不叫了。

陆琛被他冷不丁吓了一跳，竟然忘了说话。

庄羽看着地上三四个燃尽了的烟头，胸口堵得难受。

陆琛没有烟瘾。别人或许不知道，但他是最了解陆琛的。作为蛟龙一队的医疗兵，陆琛作战能力顶尖的基础上医疗专业知识也过硬，虽然是技术兵种却从不拖人后腿；偏偏这人性格又极好，开朗仗义，在队里俨然是小太阳般的存在。在庄羽心里，陆琛从来都应该是天大的事儿也不犯愁，再累的时候也不过笑着摸他的头调侃一句，羽啊别怕苦，苦日子才刚开头呢！

自己大学毕业参军，多少人觉得自己小白脸扛不动枪，就等着自己受不了打退堂鼓然后看笑话。刚进蛟龙的时候，实战经验严重不足的他跟不上大家的节奏，心里焦躁的不行。每个人都忙着训练无暇关注他人，唯有陆琛有事没事的就凑到他身边来跟他搭话，从家乡美食一路聊到新兵血泪史，庄羽这才知道陆琛也跟他一样是大学生士兵。

他问陆琛为什么参军的时候，对方话痨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。

——诶呀这不是为了投身到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里去嘛！嘿嘿，其实也没啥，就是毕业的时候导师说有个参军历练的机会问我要不要试试。赶巧儿了那段时间我正忙完了论文没事干，整日沉迷史书，正看到《汉书》霍去病封狼居胥那段儿，就想着好男儿何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？

他看着陆琛以一种随意却不慵懒的姿势靠墙坐着，眸中似有璀璨星光。他听他突然轻轻念起一首诗。

军歌应唱大刀环，誓灭胡奴出玉关。

只解沙场为国死，何须马革裹尸还。

他又说，庄羽，你不觉得写的很好么。

 

 

写的很好，太好了。

庄羽想。

然而曾经被它照亮的你，现在用烟草逃避着什么？

 

 

 

 

 

03.

陆琛有些讪讪地开口，”……小羽你这生啥气。“

见对方不搭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地上烟头看，陆琛赶紧把搁在窗台上的烟和打火机塞进病号服的上衣口袋。

”……吸烟有害健康。“

半晌，庄羽低着头绷出来一句广告词儿。

陆琛一哂，只得干笑一声，”嘿，我知道我知道。“

”你是医生，我说这些给你听都是废话。“

”呃……“

庄羽突然蹲下捡起刚才打到地上还没燃尽的烟头，填嘴里猛吸了一口，顿时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。

陆琛只觉得血一下子冲到脑袋顶上，”庄羽你他妈找死！你肺有伤！！！“

面前的人本就不会抽烟，剧烈咳嗽牵扯起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，疼得他脸一阵发白。

陆琛跪在他旁边轻轻给他顺气，有些手足无措。

”……我就想知道。“庄羽好不容易喘过气来，声音闷闷的。”我就想知道，你抽这个的时候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“

 

 

想些什么？

陆琛看着眼前的人。

想些想忘却忘不掉的事。想在羊圈发现你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样子，想你全身上下十几处伤口，想你脚边不远处沾满了泥污的断指，想你在ICU心跳骤停一动不动下病危通知书的沉寂。

想如果再晚一点发现你。想如果你没能离开ICU。想如果你发生什么不好的事。

想如果你没有参军。想如果你不是庄羽。

想如果我不认识你。

想，南风知我意，海水梦悠悠。

 

 

”你在ICU的时候，我去看过你。“

庄羽抬起头来。陆琛却低着头。

”你第一个星期就下了四次病危通知，每次你进抢救室，队长都骗我只是个小手术，他忘了我是干什么的，我什么都知道。“

陆琛抬手抹把脸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爬满，”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去看你，也不敢听你的消息。就算你出了ICU，我也总是夜里不自觉的惊醒。我知道我这是有些PTSD的症状，我也在努力给自己调解，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。“

他没有烟瘾。

但他自打回来以后，便对尼古丁麻痹神经的功效上了瘾。

他抬手摩挲一下庄羽缠满绷带的右手又缩回身前，拳头松开又捏紧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塞进庄羽未受伤的左手里。

””我不抽了，真不抽了，你也别抽，不信你监督我。“

庄羽握着烟盒愣了几秒，突然脑子宕机了。

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脑子里一闪而过，不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。

”……打火机也给我。“

半天，他憋出这么一句话来。

陆琛忙不迭地掏口袋，动作太急把兜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，看得面前的人一脸懵逼。

”……琛哥，你病号服里还藏巧克力。“

”……“

”等等！？这不是李懂昨儿带给我的吗？？？“

 

 

”我必须得跟你郑重声明。“庄羽语气严肃，陆琛赶紧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听他讲话，乍一看像是在蹲军姿。

”琛哥我活着，我活着，我还活着呐！睡在你隔壁铺上的兄弟就是我！“

说到一半，庄羽自己先憋不出笑了，”呃，咳咳，严肃严肃，我还有话要说。“

他俩一个跪坐在地上板着脸一本正经，一个紧张兮兮的努力做到目不斜视。

”哥，你没谈过恋爱吧？“

一句话吓得迷彩服天使差点儿蹲不住。”啥玩意儿？“

罪魁祸首却毫不在意，慢悠悠地接下去，”我说，你是不是怕我就这么没了，不见了，光荣了。“

他看着自己的好战友，好兄弟，自己心尖上的人咧着嘴笑，眼睛弯弯，眸光化开一湾春水。

他看到他凑上来跟他交换了一个仿若不存在的轻吻。

 

 

 

 

”陆琛，你心里想什么，我都知道。“

 

 

 

 

 

Fin.

 

[注1]回忆里陆琛念的诗出自清代徐锡麟的《出塞》，也就是片中舰长念得那句。

[注2]出自《西洲曲》，原句”海水梦悠悠，君愁我亦愁。南风知我意，吹梦到西洲“，此处将前后句稍作颠倒使用。

 

终于写完了嘤嘤嘤，感谢药不易太太同意授权的烟梗，虽然貌似被我写残了？？？【扶额

其实就是想说，天线宝宝的死应该给陆医生也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创伤。虽然他知道天线宝宝在用一种惨痛的方式成长，但是珍视的人差一点就消逝的打击还是会很深的吧。

其实某种程度算是”医者不自医“的故事？

看不得虐，所以强行甜。

希望两位天使不管身处何方，永远都是太阳。